论美食

卡西的阳光

世间最令人向往的，也许就是美食了。虽然境界不高，有点俗气，但似乎真的有道理，而且真的有道理呢。
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几乎无人能够拒绝美食。从古到今，美食的诱惑从来就没有跌落过黯然过。无论国宴家宴，无论云集还是小聚，美食都担当很重要的角色。美食的作用，除了果腹之外，主要的作用远不止此。增进友情和加强联络是最基本的，达成某种目的，才是美食所不能承受的，也是必须承受的。楚汉相争时的鸿门宴，便提供了一个范本。
美食就在那里，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味道，不同的造型。它们就在那里，就在餐桌上，就在任何一个或温情或浪漫的地方，就在一个或残酷或欺诈的地方。这些食材无非来自大地、海洋以及江河湖海，也有的来自空中。它们死了，或者被猎杀，然后被加工被搅拌被涂抹，然后，妆扮光鲜地来到那里，只能是那里。说到这儿，你是不是感到，美食其实只是一种宿命。它们被贪婪的目光反复抚摸，甚至猥亵，然后被生吞活剥。
美食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然后被抛弃。冷漠而无情，这些曾经热情万丈的食客。
也许，这还只是通常的情形。在美食中浇入毒汁，则是另外一种恐怖。用美食美酒杀人，古往今来，几乎屡试不爽。大到国家民族之争，小到家庭同道之争，甚至情人之间、亲人之间，都是司空见惯的现象。
美食的诱惑，历来是致命的。有时候，明明知晓，却无法抗拒。据说，好多监狱，对行将执行死刑的人，都会格外照顾，会给他们美食，那便是倒头饭。
死亡就在那里，就在不远处，在明艳的霞光中，在诱人的美食里。
然而，何谓美食？其实，早已是众所周知的答案。
所谓美食，必须色香味俱全也。从酒店的大厨，到家庭主妇，都力求能够做到这一点。当然，这要有足够的食材，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灾荒年代，在战乱年代，往往是温饱都无法保证，只能是饥不择食了。
色香味俱全，其实也是不难做到的事情。只要用心，有足够的食料，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实践经验，一般是不成问题的。色香味，满足不同的感官，从视觉到嗅觉到味觉，同时刺激机体，当然就会兴致盎然了。
从街巷林立的酒店饭店美食城，到居家饮食，人们都在日益注重饮食的质量了。而各类媒体中的美食节目，尤其是电视台，美食节目简直如雨后春笋般蜂拥而至了。不仅有“舌尖上中国”，更有“舌尖上安徽”等省市相关节目。一时间，吃货横行。吃货慷慨激昂，吃货堂而皇之，吃货踌躇满志了。北京烤鸭德州扒鸡天津狗不理包子山东煎饼武汉鸭脖重庆小面陕西凉皮等，几乎铺天盖地，并且不胜枚举。
于是，饮食文化，被大力挖掘；于是，饮食资源，被重新开发；于是，饮食效用，被反复整合。几乎每一条旅游线路，都会将美食放在重要的位置。去武汉，黄鹤楼必须去的，江滩也很美，武大的樱花更是美不胜收，但户部巷，所谓的小吃一条街，就更是必不可少的去处。记得有一年，我因为考博和开会，曾多次去武汉，几乎每次都被朋友带到那里，那里也每次都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从所谓的八大菜系到寻常的餐桌，美食总是不可替代的主角。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饮食特色饮食文化，每一个城市都有自己独特的美食，每一个大酒店都有自己的几款招牌菜，甚至一些小饭店也必有自己的推荐菜肴。而几乎每一个厨子或者会做菜者，都有自己的拿手菜。每一道菜，就是一件艺术品。那些在厨艺大赛上崭露头角的新的菜品，更是会让人耳目一新。
美食，不仅讲究色香味，而且愈来愈注重造型的美感。特别是大酒店中的高档菜肴，就更加注重这一点了。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造型，确实能够引起食客的极大兴味。当然，水果拼盘是最适合创造的，凉菜次之。有些烹制的油炸类的菜肴，也是可以做成不同的造型。
色香味美，应该是衡量美食的初步标注，也是最基本的标准。
实际上，菜肴的色香味，是随时可以改变的。如果你饥肠辘辘，就不会太注重这些。开始进食的时候，注意力也不会太集中于此。等到七成饱的时候，才会用比较挑剔的目光来审视面前的盘盘盏盏。这时候，也只要这时候，你的品位菜会比平时有大幅度的提高。等到酒足饭饱，甚至多吃一口，都比较难过的时候，那目光就如同监工或考官一样刁钻了。记得陆先生的佳作《美食家》中说到一个资本家的后代，独自一人，每天用政府补发的钱，吃喝玩乐，除了吃饭，便是去浴池泡澡。泡澡的目的竟然就是为了消化。他每餐要吃几十道菜，据说，他得出的结论是，最后一道菜应该极淡，也许最好就是一杯白水。因为味蕾已经被充分喂饱，再也无法感知了。由此看来，其它的感官也应该有同样的情形。那些造型美观的菜肴，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早已遭到破坏，甚至惨不忍睹了。
是不是最昂贵的菜肴，就一定是美食呢？未必如此。燕窝、海参、鲍鱼、螃蟹等，你不可能餐餐拥有，即使你腰缠万贯，你的消化器官，也承受不起。那些光怪陆离的海产品，甚至珍贵稀有的禽类兽类虫类菌类等，可以偶然光顾，但绝不可每顿都食用。
也许，用最寻常的食材，做出的菜肴才是最好的美食。谁说萝卜白菜猪肉就不能登大雅之堂呢？谁说简简单单的豆腐就不能做一桌宴席呢？单纯用牛用羊用鱼都可以做成一桌丰盛的菜肴，这已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了。寻常之物，可堪大用，就是这个道理。寻常果蔬寻常肉类等，菜市中满目皆是，非常容易获取，用起来十分便利。
近年来，随着温饱问题的基本解决，健康饮食被提到一个很高的位置。这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和人类自身健康的需要。那些有毒或者有潜在毒性的食材，即便再好味道再美，都不应放到餐桌上。还有，从中医的角度讲，要注意食物之间的搭配，相生相克等，要注意食物的四性五味等，才会做出真正健康的美食。当然，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的患有不同的疾病，对饮食的要求就更加要严格了。如高血压患者，强调低盐低脂饮食，对肾炎患者糖尿病患者癌症患者等，都有不同的要求，这方面的专著已有不少，不是本文所能染指的。含糖量高含脂量高的美食，对于年轻人来说，对于营养不良的人来说，也许是合适的饮食，但对于心脑血管患者糖尿病患者来说，则无异于毒药了。显然，健康的美食，才是美食。
至此，关于美食，可以用几个字来概括了。那就是，色香味美简健，似乎一个都不能少的。
但是，仔细想来，似乎还是缺少点什么。那究竟是什么呢？
记忆中的美食纵然很多很多，包括那些名闻遐迩的各种著名的美食，还有那些偶遇的街头巷尾的美食，以及各种居家美食。但始终藏在记忆深处的却只有那么几次罢了。最早的一次，是在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是一个阳光融融的下午，学校似乎早早地放学了。我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恰好碰到一个同学，手里拿着一块饼子。他见我看着他，便掰开一半塞到我的手里。那是一块小麦面与山芋面掺和的饼子，因为家里很穷，我一直没有吃过，也没有尝过麦面的味道。于是，我捧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着，然后大口大口地吃着，同学看了看我，一句话也没说。他的家境好多了，也许根本便没有什么体会。那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美食之一，至今依然念念不忘。还有一次，我已经上初中了。有一个早上，天还是黑黑的，母亲便喊醒了我，将准备的装满馒头的包放在桌边，然后，盛了一碗稀饭给我。那是一碗米稀饭，虽然很稀很稀，甚至扒拉不不到几粒米。但那的确是一碗好饭了。那时候家里依然很穷，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吃一顿米饭呢。母亲因为起的急，煮的时间有些短，米粒都还没有煮烂。我便随口说道，“妈，米还有点生呢。”母亲怔怔地站在我的旁边，有点内疚地喃喃道，“下次我还要早点起来才好。”我的眼眶顿时湿润起来，霎时间，我觉得那米稀饭真的好喝极了。我背着包向学校走去，一边回味着。母亲的身影似乎一直在身后，默默地送我，直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一次，在大学期间，一个周末，我到老师家去。老师恰好没有在家，他的女儿盈盈地飘过来。歪着头看着我，浅笑着。将长长的辨梢握在掌心粒。她坚持留我一起吃饭。当我点头之后，她开心地笑出声来。其实，当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她蒸了几个包子，又烧了个汤。然后，我们便静静地坐着，对视着。有滋有味地吃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多年之后，这些经历，依然仿佛就在眼前。它们，是美食吗？不，不是美食。甚至连菜肴都没有。但是，那的确就是美食，而且是真真切切的美食。
真正的美食，是一定会充满回忆的。那些老饭店，有的甚至是百年老店，为什么经久不衰，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让所有去过的人，都充满了回忆。甚至父母看着儿女，一天天长大。从童年到少年到青年到中年，都曾在那些饭店中进食。那些饮食中浸泡着或浓或淡的情感。母亲去了，母亲永远永远地去了。她曾经做过的那些菜肴，都成了不能复制的美食。母亲，我亲爱的母亲，你如今过得还好吗，你究竟在哪里？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很多很多回忆。有的美好温馨，有的伤感含悲。如果其中与饮食有关，特别是美好的回忆，那便是，而且一定是美食了。
总的说来，美食一定与童年或者少年有关，美食一定与亲情友情或者爱情有关，美食一定与不同寻常的经历有关。
色香味美简健想，仿佛七朵花仿佛七朵梦仿佛七只鸟，一起旋转着飞翔着，共同捧起了不可多得的美食。真正的美食，仿佛是七种不同的颜色，在蓝蓝的天空中，共同绘制成的绚烂无比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