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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击埃博拉一位中国医生的隔离日记
作者:潘媛 胡琴 来源:成都商报 日期:2014-08-25
此文章来源于www.cmt.com.cn
从2012年6月开始,中国援助医疗队医生曹广一直在用自己的微博直播“援非”生涯。今年3月,作为最早直接接触疑似埃博拉病人的他,在被隔离的21天里,记录下了这一段考验生死的心路历程。
昨晚,《新闻联播》关注最早直接接触疑似埃博拉病人的中国援非医生曹广。
我叫曹广,今年42岁,出生于北京,在北京安贞医院工作,是中国援几内亚第二十三批医疗队的普外科医生。
今年三月,埃博拉疫情在西非国家爆发,我们的援助医疗队正在几内亚的中几友好医院执行医疗任务。我作为最早直接接触疑似埃博拉病人的医生,被隔离了21天,在这21天里,我每天都用微博(“救命鼠cg”)记录了这一段考验生死的心路历程……终于,一直到4月14日,我熬过了21天的隔离观察。
从2012年6月2日的“开通了,我来了”,到2014年8月17日最后更新的“非洲再见了”,我一共以“救命鼠cg”的网名发布了467条微博,几乎全部与“援非”有关。
昨天,央视《新闻联播》报道了我的故事,《成都商报》也就此采访了我。
我想说———作为医生,对于死亡并不少见,但是真切感受到突发的疾病无声无息地袭来,心中还是充满了无奈。
作为儿子、丈夫、父亲,我有我的责任。我曾想过,如果自己不幸无法回到国内,这一家子后几十年该如何度过?被隔离观察的事情,我一直没告诉母亲,她是前两天才知道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和我讲话时的那种心情我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妻子也是做医务工作的,一直很支持我。我的儿子今年才10岁,我在隔离时期怕影响他的学习,也没有提这件事情,只是在观察期结束后才告诉了他。
马上回国了,回想在几内亚的两年,我收获了友谊,也有些许遗憾。当初我自愿前往非洲,如今回首,我为自己是援几内亚医疗队这个团体的一员感到自豪。
我想说
作为儿子、丈夫、父亲,我有我的责任。我曾想过,如果自己不幸,这一家子该如何度过?
我爱人把我的隔离经历讲给10岁儿子听,他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泣不成声了。这件事情,我之前一直没告诉母亲,她是最后才知道的。
作为医生,对于死亡并不少见,但是真切感受到突发疾病无声无息地袭来,心中还是充满了无奈
作为同事,我为小盖感到惋惜和伤心。埃博拉夺走了他的生命,他还有很多理想没实现,他希望自己还有机会到中国学习,他希望自己多挣钱让老婆孩子生活更好。小盖,走好。
抵达非洲
2012年8月20日
医疗队的大院环境还是不错的。设备也基本俱全。羽毛球馆已经安上了网子,但门口垃圾未清干净,屋里地面未铺塑胶。如果再大一点就好了,就可以打网球了。
2012年7月17日,我们全体队员在检验检疫局注射了预防针,并进行了一系列体检,结束后每人发了一个黄本,打了黄热病疫苗,口服霍乱疫苗。
8月15日,经过了8个月的法语培训,一个月的行前培训和准备,我们终于修成正果,准备岀发了。这段时间尤其是这个礼拜很多好友给我打电话、聚会、送些有用的礼物,这种幸福感让我留恋这里,也更给了我决心和勇气去面对崭新的生活。
当地时间16日6点30分抵达conakry,当地阴雨绵绵。第二天参观了几内亚的市区,看起来还不错,街道坑洼。市民对我们还比较好。
我的小盖医生
2012年8月21日
今天我们到医院和医院人员见面,并进行了欢迎晚宴,吃的是古斯古斯,就是一种当地的饭,不是用大米而是用一种特殊的当地米做的,有点像小米,但是棱形的。我觉得好吃。
今天我见到了这里的外科医生,名字叫盖斯姆(Gassimo),熟悉了以后我就叫他小盖。小盖在中国呆了10年,中国话还不错。
这里的当地医生对中几医院的官方收入不是很满意。我的小盖每个月600元人民币的水平,要说也还不少了。但他觉得不行,而且是非常不行。他也会到别的医院去做手术,也走穴,挺有意思的。做一台阑尾炎差不多能挣400元左右,所以他们特别愿意在外面做手术。
有一次我的小盖医生说要做一个腹部肿瘤的病人,这个病人在咱们那里肯定不会轻易手术,至少不是普外科医生做,可这个家伙一定要做。他说,作为外科医生,就要做难的手术。
几内亚医院的很多医生都在国外学习过,不过回国后生活还是很艰难。小盖几乎不吃中饭,可能是没钱,他有两个孩子和一个老婆。
小盖非常喜欢中国,他现在非常后悔没有留在中国工作。我相信他在中国念博士期间的收入都远远高于现在。前两天他打摆子,是自己买药治病,医院不会为他付一分钱。他经常会在我面前抱怨,有时候甚至电话欠费也要抱怨。
这里是几内亚
2012年8月31日
这里的空气非常好,晴天的时候天空蓝得会让人遐想联翩。我们居住的院子里经常有很多不同种类的小鸟飞过,随处可见的蜥蜴爬来爬去,看上去挺有趣。
这里的自然环境确实是不错,但他们的环境保护观念非常差,垃圾和地下水的处理几乎为零。到了旱季,好多天没有一滴雨水,井水的上水速度也明显减慢。屋子里的不明飞虫明显增多。有一次驻地来了一个病人,是颈部一大片溃疡性病灶,一问原因真的不可思议,原来是有一只蚂蚁落在了脖子上,他本能地去拍死它,结果那是一只硫酸蚂蚁……以后连蚂蚁也不能随便打了。
当地人早就习惯了停电或者根本没电。他们晚上几乎不会进行跟电有关的娱乐。同样,他们呆在家里也会感到很热。所以他们大多数人还是会出来。尤其是在乡下,一到晚上尤其是周末,马路两旁就会聚集很多人,靠着来往稀疏汽车的照明在马路上散步或小聚。
前两天小盖打电话给我,我在洗衣服,他说:“你在洗衣服吗?你的老婆呢?”我说我老婆在北京呢,他说:“你在这里应该再有一个女朋友来帮助你。”
埃博拉来了
2014年3月25日
昨天几内亚政府向民众正式发出通知,几内亚出现严重疫情,埃博拉病毒流行。开始是在森林几内亚地区,但已有消息说我们所在的科纳克里也出现了三例确诊患者。
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传染病报告制度,至少我没有看到,在我们吉贝医院根本就没有传染科。医院的防护安全意识更是低下。我们手术室的手术巾就一条,早已经是血肉模糊了,还在用,有时候上手术我们都没有手术衣,光膀子,穿日常服装手术,我都经历过。
埃博拉病毒的几次暴发都是在非洲,我们所在的几内亚据查已经有过三次。我们医疗队目前正好赶上了这次流行。
3月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特别大范围的流行,但潜在人群肯定会比较多。政府报告几十例,在这种报告制度下肯定患病和死亡人数早就超过几倍了。
我们病房目前也是比较危险的地方。这家医院没有消化内科,没有传染科,所有腹痛发热出血患者,都会收到我们病房,而这些都是该疾病的常见症状。我和小盖说了这件事,他应该已经知道,但确实没什么太大反应,非常平静,连医生都是这样,那就很危险了。
病毒流行确实已经造成了中资机构人员的一定紧张,今天看门诊的时候,都是问我病毒怎么样了,我只是客观介绍,提出防治要求,少去出现过埃博拉病例的医院一类的建议。目前我们的生活还没有受到影响。
小盖走了
2014年4月5日
今天我决定向大家说一件非常悲痛的消息,和我一起工作的医生小盖还有我们科一名护士Madamu Camara,因为在工作中感染埃博拉病毒,导致死亡。本人也因为曾经接触过患者,以及同小盖一起手术而接受隔离观察。目前本人接触患者已经18天。
这件事情的发生,对我们普外科是一次毁灭性打击,这里的外科医生只有我、小盖和另外一位年轻医生,现在一人去世,小大夫也因为病毒阳性在隔离治疗,目前情况尚可。
小盖是工作狂,自从他在吉贝医院工作,他一天休假也没有,即便周末,也会经常来探望病人,这和我在北京的状态一样,也正因为如此,我才非常喜欢他。
小盖还有很多理想没有实现,他希望自己还有机会回中国学习,他希望自己多挣钱让自己的老婆孩子生活更好,他希望自己手术技术再上一层,他希望以后能出国行医。哎,可惜这些愿望都没法实现了。为他惋惜,也为自己失去这样一个同事感到伤心。小盖,走好。
这是我当医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战友因公牺牲。病毒带走了我的两名同事,还有一名在留观期间,我真的能幸免吗?希望自己命大吧。
我的爱人把我这几天的经历讲给了儿子听,我十岁的儿子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泣不成声了。被隔离观察的事情,我一直没告诉母亲,她是最后才知道的。
这些天虽然大体都好,但偶尔也会出现点儿小小的不适,在平时可能根本不会理会,可现在就会不自主地联想到病毒感染。这个滋味真是太难受了。即便是一个平时性情粗放且见惯了生死的外科医生,也会不自觉地开始仔细注意身体上所有细微的变化:体温表即便显示体温刚到36.9℃,也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早上起来洗脸,要在镜子前看看自己是不是出现了跟患者相仿的眼结膜出血;白天有一点头晕就会紧张,担心出现了发病的先兆;就连身上起了一个小疹子,都要联想是不是感染了埃博拉……
4月14日上午,距离最后和患病医生接触已满21天,隔离观察期满。终于不用再麻烦队友们给我打饭了。
4月27日,解除隔离已经快两周了,自己的情绪也恢复了正常,很多时候自己调整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吉贝医院基本没有病人了,不知道还能挺多久。
7月29日,我们科里新来了一位外科主任,从东卡医院调来。他也是从中国学习8年回来,并且在中国读完博士后回几内亚工作。他说他是小盖的老师。科室恢复了。
以上微博日记内容征得曹广本人授权使用,部分内容为直接摘录,部分为记者整理。
我有点遗憾
没有埃博拉的“援非”只有800粉丝
成都商报记者(以下简称记):现在大家都通过微博,知道了一个网名叫“救命鼠cg”的中国医生在非洲抗击埃博拉。
援非医生曹广:我真的没做什么,对埃博拉我只是偶然遭遇而已,就跟打仗受伤一样,只是幸运没被冷枪打死。
记:为什么叫“救命鼠”?
曹广:这是离开家的时候,儿子给我起的。在非洲工作的两年,术中扎手和接触埃博拉应该是我工作中的危险经历,好在都和我擦肩而过。同事都说我命大。
记:怎么想到用微博来记录自己援非这两年?
曹广:我的微博是从来几内亚之前的几天才开通,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的这段经历留点纪念。当初开通时,我把微博名字给了我周围的同事和朋友,让他们有空看看我的微博,多点评论。援外人员其实都很寂寞的。
开始我并不太会使用微博,最开始的几个都是发着玩,等到了这边才慢慢把这件事当成一件任务来完成。在这里确实总会有新的经历和感受。
记:两年来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曹广:在机场,曾有一名黑人女安检员把我认出来,因为她是我曾经诊治过的当地患者,还有在海边和我一起钓鱼的黑人小朋友,如今也都长高了。这些都是我在这里永久而美好的回忆。
援非任务说到得失,我觉得“得”似乎更多一些,即便没有埃博拉的导入,我依然这样认为。在这里的人生体验是我工作以来从未有过的———让我更多地理解了什么叫做团队,什么叫做奉献,什么叫做热爱,什么叫做朋友,什么叫做亲人。
记:不包括埃博拉吗?
曹广:埃博拉病毒虽然还没有被很好控制,但对我来说,3月份的经历早已成为了历史回忆。我们医疗队只是恰好在几内亚工作,而我只是恰好收治了那位后被认定为第一例感染者的病人。自己虽然被隔离过,但很幸运没有感染发病。这和经历了地震、火灾等灾难的幸存者没什么区别,只是感悟了生命。
记: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曹广:医院的工作还有很多缺憾,自己的法语还没有炉火纯青,在大西洋的海钓一直没钓到梦想中的巨物。最让我遗憾的还是失去了因公牺牲的黑人同事小盖。就在前几天,他的老婆给他生了第三个孩子,可惜这家伙没看到。他要是知道一定会开心。对,他还说要在我临走前请吃饭,就不计较了。
记:你并没有加V,粉丝却有两万多,埃博拉之前有这么多人关注你吗?
曹广:之前还就是800,可新闻播出后一下子就多了粉丝。当初开微博其实还有一个想法:希望看看自己两年会有多少粉丝,听说粉丝慢慢增长会有成就感。不过有点遗憾,没有埃博拉的“援非”只有800粉丝。
关键字: 埃博拉,中国医生,隔离日记
信源地址;http://hum.cmt.com.cn/detail/57507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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